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与生态文明思想从根本上阐明了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辩证统一关系。解决了思想认识问题以后，关键是要找到从“绿水青山”到“金山银山”的转化途径与实施路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作为农业大国，新西兰的成功经验对于像四川这样的农业大省和梓潼这样的农业类区县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新西兰在坚持生态优先、合理利用资源与严格保护环境的前提下，大力发展现代农牧业、农产品加工以及旅游业等生态型产业，实现了经济社会的高度发达，达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生态文明。笔者认识到，实现农产品主产区的跨越发展，需要扭住两条主线：一方面是通过发展生态农业，促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另一方面是运用市场经济规律，建立现代农业组织形式，推进农业现代化。换言之，坚持生态优先，发展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产业与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本文在分析新西兰发展生态农业实现经济社会高度发达的基本经验基础上，立足梓潼县情，探讨发展生态农业，促进县域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思路和路径。

新西兰农业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经验

新西兰是经合组织（OECD）中唯一一个坚持农业立国、一半以上财富来自土地的国家。新西兰大力发展以畜牧业为主的初级产业，以农产品加工为主的第二产业，以旅游业为主的现代服务业，以其独特的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通过自由开放市场和国际贸易融入全球价值链，在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同时，实现了国家现代化。新西兰农业发展的主要经验有以下几个方面：

坚持生态优先，合理资源利用

新西兰立足生态本底优越、人少地多的基本国情，坚持生态优先，高度重视“自然资产”保护与合理利用，将生态优势转化为产品优势、产业优势和发展优势。农业是高度生态依赖型产业，良好的生态环境作为一种普惠的民生福祉和公共产品，为优质农产品和相关产业创造了“生态附加值”。比如新西兰的乳制品、羊毛制品、猕猴桃、葡萄酒等产品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其全球最严格的食品标准，配合新西兰绿色、纯净的形象，以及长期稳定的供应，获得了市场的广泛认可。良好的生态环境有很多自然产出，即自然的馈赠，比如享誉世界的曼奴卡蜂蜜就来源于一种天然药用植物。在新西兰，人们敬畏自然、珍视土地，强调资源“最佳”利用，而非“最大化”利用。

坚持生态种养，强化科技支撑

新西兰农牧业用地占国土面积的57.4%，其中畜牧业用地约占51%，大部分采用散养方式，养殖密度较低，大部分草场依靠自然降雨和有限人工灌溉，牲畜粪便自然排放为主，集中处理为辅，暴雨期间通过灌木绿篱和人工湿地实现过滤与净化，与此同时通过高科技手段控制牲畜粪便中氮磷对水体的污染。园艺业采取生态种植方式，主要施用有机肥。例如在奥塔哥葡萄酒产区，酿酒师们坚持传统种植和酿造工艺，保持葡萄园自然生态系统的完整性，适当保留杂草，并通过种植玫瑰检测葡萄藤是否会感染一种特殊病害。新西兰政府与高校科研机构和农场主建立合作关系，支持改进种养技术、降低畜禽粪便污染、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等一系列农业科技应用，比如通过饲料添加剂减少畜禽温室气体排放，通过遥感扫描获得土壤成分实现科学施肥，精细化的牧场灌溉系统，以及淡水污染监控模型等。林肯大学与坎特伯雷大区政府合作建立示范农场，实施严格的环境标准，免费向农场主提供技术培训。这些农业科技研究、示范和推广具有鲜明的市场导向，紧跟农场主的现实需求，有效提高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

坚持出口导向，构建现代农业体系

新西兰通过国际贸易融入全球价值链条与产业分工，利用比较优势，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新西兰农产品占出口总额的2/3，新西兰是发达国家中唯一一个取消农业补贴的国家，作为“碑石组织”（CairnsGroup）成员国之一，致力于推动农产品自由贸易。新西兰农业实现了高度市场化，同时也是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农场主市场风险意识强，对要素成本高度敏感，对质量管控高度负责。农产品精深加工，延长了产业链条，提高了农产品的附加值，如固态乳制品、羊毛纤维纺织品，以及各类功能食品和保健品。旅游业也是一种国际贸易，海外旅游市场的蓬勃发展促进了本国农产品的销售与推广，实现了产业的高度融合。

优化产业组织，建立广泛利益连接

新西兰在建立完整农业产业体系的同时，通过现代产业组织，整合农场主、农产品加工和贸易销售企业，形成了从农场到餐桌的完整供应链、产业链和利益联结机制，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实现了行业自治与政府保驾护航。新西兰乳品巨头恒天然集团（Fonterra）和猕猴桃海外销售佳沛集团（Zespri），都是股份制合作企业，绝大多数奶农和果农都是企业的股东，集团对内实行严格的质量控制，对外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开展品牌营销，最大限度整合资源，实现了抱团发展、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行业自律，使得新西兰农产品在全球市场立于不败。

县域生态农业发展的总体思路

中国与新西兰人口、资源禀赋不同，产业基础与发展阶段不同，但是不乏有生态文明理念、生态农业策略、科学有效组织与产业发展规律可资借鉴吸收、转化利用。习近平总书记来川视察重要讲话中要求，四川要擦亮“农业大省”的金字招牌，还要做好生态环保这篇大文章。其中蕴含着将农业大省转变为农业强省，严格保护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加快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内在要求。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求我们紧跟市场需求的变化，提供更加安全、绿色、优质的农产品，需要我们大力发展生态农业。新西兰的经验充分说明，并非所有地区都要建立完备的工业体系才能实现现代化，农业主产区可以探索差异化、特色化发展道路，做强、做优现代农业及其加工业，通过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提高产品附加值，在区域经济格局中提高比较优势，从而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高度现代化。四川省委十一届四次全会要求进一步落实主体功能区规划，扎实抓好县域经济和文化旅游发展工作，培育一批县域经济强县、生态建设标杆县、天府旅游名县，切实把资源优势、地域优势、人口优势、生态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梓潼县将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和四川省委十一届三次、四次全会精神，立足生态资源禀赋，紧紧围绕现代农业、食品和生物医药产业、文化旅游产业，坚持文旅兴县、农业富县、工业强县和绿色发展，实现县域经济的跨越发展，切实把“绿水青山”的生态优势转化为“金山银山”的发展优势。

坚持生态循环模式，发展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农业

坚持发展生态循环农业，大力推广绿色农业科技

作为丘区农业县，梓潼近年来大力发展生态循环农业，探索形成了“生猪＋蜜柚”种养结合、生态循环模式，及“1＋5”产业扶贫模式，得到中央和四川省委领导的充分肯定。临潼县将牢固树立生态优先的理念，根据生态环境承载力，合理控制农业开发强度，实现资源永续利用与产业可持续发展；进一步加强土壤、水资源综合评估，科学编制农业产业发展和空间布局规划；进一步深化完善不同地理单元种养结合、生态循环农业模式；借鉴新西兰经验，进一步面向产业需求推广农业科技，搭建政府、企业、科研院所合作平台，支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改良土壤、技术革新，建立农产品标准化和质量安全体系，切实提高现代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

梓潼县“生猪＋蜜柚”生态循环农业产业园区

坚决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持续改善农村人居环境

近年来，新西兰为有效控制生态环境污染，建立了遍布全国的水、土壤和大气质量监测网络，实现了高度信息化。值得一提的是，新西兰坚持污染排放控制的责任主体是企业，企业和农场主务必做到达标排放，一旦发生重大污染事件，企业和农场主将面临环境起诉。中国农业面源污染的强度与复杂程度远远高于新西兰，种养密度高，化肥农药施用量大，生产生活污水垃圾收集处理不到位。借鉴新西兰经验，立足我国实际，结合正在开展的污染防治三大攻坚战和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一要依据生态环境与资源承载力合理控制农业开发强度和养殖密度，使之在合理区间范围内，比如坚持一亩地养殖不超过3～5头猪；二要持续推动农药化肥减量化，推广使用有机肥，通过绿色无公害有机农产品与施用化肥农药农产品的产品标注、溯源与检测形成价格差异，通过市场机制实现优质优价、优胜劣汰；三要全面治理畜禽粪污引发的水体污染，取缔肥水养鱼，对地下水和小流域水质进行动态监测；四要将农业面源污染防控的主体责任落实到农业经营主体和农户，像要求工业企业一样要求农场主和养殖户必须达标排放，加强环境执法，通过村规民约加强社区自我监督；五要结合“河湖长制”，将流域农业面源污染防控与治理作为流域治理的重要内容，把责任细化到村社；六要大力保护和建设农村天然和人工林地、湿地，运用生态隔离的方式降低农业面源污染的扩散，有条件的地方可以结合退耕还林还草，大力发展牧草经济，比如黑麦草对土壤中的污染物有吸收净化的作用；七要大力发展畜禽粪污无害化处理与秸秆还田，大力推广有机肥，鼓励引导农民进行垃圾分类，将厨余垃圾和有机垃圾堆肥还田。

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新西兰高度重视应对气候变化，致力于农业领域减少碳排放和温室气体排放。“食物里程”（FoodMile）与碳足迹（CarbonFootprint）不仅是学术话题，更成为政府政策与社区行动。国内对于农业温室气体排放尚未提上议事日程。但我们应当辩证分析，采取扬弃态度，立足自身发展阶段和农业领域资源环境的主要矛盾，既不能陷入发达国家碳排放议题亦步亦趋的陷阱，也不能无视温室气体排放造成全球气候变化的客观现实，而应当采取实事求是、积极稳妥的态度处理好农业温室气体排放和食品碳足迹问题。对于梓潼来说，当务之急是降低畜禽粪污无害化处理过程中的温室气体排放，加大沼气回收利用。与此同时，创新秸秆回收利用方式，持续秸秆禁烧。对于蔬菜水果、生猪产品，进一步扩大本地市场消费，加大精深加工，出口和远销附加值更高的精深加工农产品，减少农副产品长距离运输中的碳排放。

优化产业链条，助推农业经济振兴发展

持续壮大优势产业主导产品

新西兰专注于优势产业和主导产品上百年，始终如一。新西兰畜牧业和乳业发展历经200年，目前乳制品在全球市场份额中占有1/3。奇异果（猕猴桃）从引进试种到今天也历经百年实践，如今市场竞争力明显优于原产地中国。梓潼立足本地资源禀赋和产业基础，提出大力发展“2+4+N”农业重点产业，即“生猪+蜜柚”、优质粮油、优质禽蛋、蔬菜和食用菌、中药材，以及其他新兴特色产业。主导产品将重点发展50万头生猪全产业链和20万亩蜜柚全产业链，生猪和蜜柚规模与产值力争做到全省第一。

着力构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

农业是新西兰一个高投入、高产出的产业，具有很强吸引力，农场主是高收入群体。相比而言，中国农业人口众多，人均资源占有量小，除了东北和新疆等地外，难以发展大规模农场经济，农业劳动生产率和经济效益欠佳。在实现农业产业化、现代化的过程中，迫切需要建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适度规模经营和集约化生产经营方式。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日益发展为两种不同的农业形态：一种以家庭为单位的分散地块，具有提供口粮和社会保障功能，延续着小农经济模式；另一种是通过土地流转与股份合作，实现了相对规模化、市场化的现代农业生产模式。笔者认为，通过适度规模经营与股份合作，可以兼顾农村土地的社会保障功能与现代农业产业发展，用好用活土地承包经营权“三权分置”改革，通过土地经营权流转实现规模化经营，通过股权量化实现集体经济成员的权利，实现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农业集体化与合作化。培育本土种养大户和返乡农民工发展家庭农场，鼓励引导城市下乡人员参与土地经营，借鉴崇州农业共营制，大力发展农业职业经理人制度。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农业市场主体和集约化农业生产经营模式，解决谁来种地，怎么种地的问题，真正实现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让农业成为有奔头的产业，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

建立广泛利益联结机制

在大力发展农业产业的过程中，着力构建种养殖户、合作社、农产品加工和销售企业之间的利益联结机制，充分发挥行业协会的功能和政府的引导作用，妥善处理好个体农户与社会化农业生产之间的关系。梓潼在20万亩蜜柚种植规划基础上，组建了省供销投资集团、梓潼供销社和蜜柚种植大户组成的股份公司，并积极招商引资，建立蜜柚标准化种植、仓储物流、精深加工以及线上线下销售的完整产业链条。下一步将进一步探索建立“供销社＋公司＋果农”多方利益联结机制，以供销公司为平台，进一步吸收广大果农入股，让果农分享到深加工和对外销售带来的利润，同时也要履行标准化、规范化种植和质量溯源的义务，从而建立起新型全产业链条的合作经济。

实施品牌战略与质量安全管控

为深入实施“建基地、搞加工、创品牌”战略，梓潼大力发展现代农业产业基地和产业园区，延伸产业链条，发展农产品加工，推广农产品区域品牌。以蜜柚产业为例，梓潼天宝蜜柚是国家地理标志产品，2018年正式启用区域品牌，结束了以往贴牌福建“琯溪蜜柚”的历史。梓潼菜籽油品质在四川享有盛誉，在全省实施了“天府好粮油”和“川字号”产品行动；建立梓潼优质粮油品牌，推出了“陈家河”“和香”大米，“仙餐”“壹格”“金调”等菜籽油系列，获得良好的市场反响。在积极创建县域本土品牌的同时，梓潼还积极融入四川整体品牌战略。质量是产品的生命，即便是质量安全体系高度健全的新西兰，近年也发生过食品安全召回事件，但由于精准锁定问题点位，及时妥善处理公共关系，依然保持长期的品牌信誉。为此，梓潼必须建立严格的质量安全溯源体系，切实保障食品安全。

文章来源：《环境保护》

作者简介：贺旺  四川省绵阳市梓潼县人民政府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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